外表冷峻,赛场上表现如同野兽一般的哈兰德,究竟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这个来自挪威田园诗般小城镇的顶级射手,形象真的就如同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吗?The Athletic作者George Caulkin和Seb Stafford-Bloor就为我们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哈兰德。
在哈兰德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虚无感”。或许这听起来并不像是对哈兰德的赞美,尤其是当我们考虑到他是自己这一代球员中最高产的射手。但无论如何,正是这种“虚无感”将这位挪威射手提升到了足坛一个令人惊讶的高度。
几年前,哈兰德在接受阿兰-希勒采访之时,曾说过一段关于“破门艺术”的话语,而这段话也让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当时哈兰德说:“作为一名前锋,我觉得在比赛中就不要想太多,这真的很重要。如果我在下场比赛中还想着自己上场比赛错过的机会,那就糟了。你必须有着强烈的进球欲望。之前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不管你是上演了帽子戏法,还是遭遇进球荒。你必须以同样的心态去比赛。所以我不会想太多。”
随后,哈兰德还补充说道:“这是我无法描述的。你懂我在说什么,但很多人不懂。”
阿兰-希勒则为哈兰德这番话进行了解释:“那时几秒钟迷失自我的眩晕,一种神奇的‘药物’,它会抓住你,让你全神贯注。你总是想要更多。如果说错失机会就意味着失眠,球场上你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一位曾在顶级比赛中与哈兰德交手多次的主帅在谈及这位挪威射手之时,表示:“我喜欢他对失误的态度。他看起来从不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哈兰德在与阿兰-希勒交流之时也曾表示,自己之所以表现突出,是因为他知道如何将失望和痛苦转化为前进的动力。这种“转化”也表明了哈兰德、阿兰-希勒等人的与众不同。在赛场之外,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和兴趣。哈兰德在休赛期喜欢喝牛乳,喜欢砍柴,充分体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乡村精华。
无论是阿兰-希勒,还是哈兰德,他们其实也都是普通人,他们也会有生活烦恼,但只要出现在赛场上,他们总能够将生活琐事、个人烦忧抛之脑后。
在家里,哈兰德喜欢冥想——他那个莲花童子的庆祝动作也说明了这一点。一个目标清晰的头脑,一个没有任何杂念的头脑,可能有助于缓解他工作上的压力。与此同时,他在比赛之时也会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去想,进而让这种“虚无感”转化为一种不可抑制的力量。
”前米堡前锋、挪威球星扬-阿格-弗约托夫特说:“对于真正伟大的前锋来说,就像他们脑子里有个东西,设法将杂念阻挡。在足球的世界里,如果你错失了一个机会,想着‘哦,天呐’,那这就是你错过下一个机会的开始。”
对于顶级球员而言,如果他们错过了一个机会,转瞬间他们就会专注于下一个机会。他们的专注力全部在球上。他们从不羞于强调自己要球权。我们大多数人犯错之后第一反应是逃离,但这些顶级球员只想再拿到球。阿兰-希勒懂这种感觉,他也知道哈兰德会因为什么而“心动”。他说:“有很多事情能引起我的共鸣。无论是他对进球的渴望,还是定位自己的方式。甚至是他比赛中那种具有侵略性的风格……我想,‘是的,我确切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不是阿兰-希勒自恋,这是强者与强者的共情。17就上演帽子戏法,并一度打破英格兰转会费的阿兰-希勒,说道:“哈兰德就是为进球而生的。如果他没有进球——这种事情并不会经常发生——他会失眠的,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渴望下一场比赛。当他跑动起来,但球不在脚下之时,当队友没有传中或者传球之时,他会感到失望。这会让他生气。他进球之后也不会松懈。他渴望要另一粒进球。他就连呼吸都在想着进球。这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的氧气。”
哈兰德在英超设定了新的标准。加盟曼城的首个赛季,他在英超出场35次,攻入36球。他很快就在英超迎来了自己第五个帽子戏法。他很快就成为了英超最引人注目的,最无情的射手。
希勒作为球员之时,双眼炯炯有神,神情冷峻,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冷酷的进球机器,即便是面对采访,也会显得过于冷静。而对于哈兰德而言,也是如此。一位多特蒙德的工作人员就曾表示:“哈兰德是一个非常有趣且聪明的人,但要小心:如果你的提问可以用‘是’或者‘否’等词汇来作答,那么他一定会这样做。”
弗约托夫特则说:“当你是一个年轻人,然后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聚光灯下,人们会说‘哦,他很傲慢,他居然这样说话’,但这些孩子正在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被带入这个完全不同的娱乐世界。这可能会被误解。当人们说哈兰德是一台机器之时,其实并非如此,他不过是一个像机器一样进球的人。”
弗约托夫特所知道的哈兰德并非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他说:“他非常关心家人和朋友,而且很谦虚——我们经常这样说他。他很会照顾人,而且很慷慨。”
现代足球总在塑造全球化的品牌,而哈兰德无疑是这个世界最具市场价值的偶像之一。弗约托夫特说:“在当下国际足坛,有两个海报男孩。一个是姆巴佩,他是那种在聚光灯下很活跃的人。另一个是哈兰德,他如同电子游戏角色一样,大个子维京人,这可能也是他受欢迎的部分原因。但在外面,他只是一个有爱心的年轻人。”
在90分钟的狂热时间里,哈兰德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他在冥想——以最快的速度。他在赛场上会全力以赴,这与他内心的“空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抛弃了所有 烦恼、压力,只专注于接下来的事情。他不会去思考任何不确定的事情,他拥抱“空虚”。
2023年曾出版过一本哈兰德传记的记者斯维尔特森也认同弗约托夫特的观点。同时,他也不满意人们将哈兰德描述为一个冷酷无情的球员。
他说:“我经常听到他被称为机器,怪物。这真的让我很紧张,因为这可能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至少他的童年并非如此。当然,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专注于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身体素质,寻找他所能找到的所有优势。但青少年时期的他,完全不是这样的。”
在斯维尔特森关于哈兰德的传记中,他详细描述了哈兰德的成长经历。按照他的说法:“布赖恩(哈兰德成长的地方)是一个田园诗般的小城镇,只有12000名居民。这是一个父母可以让孩子自由奔跑的地方。尽管世界上很多地方,草根足球和精英足球之间有明显的区别——即便是在青训阶段。但在挪威,两者之间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所以布赖恩FK即便冲上了甲级联赛,也仍是一个社区球队。当哈兰德年轻之时,他效力于第二梯队——那里并不是为了培养明星球员,而是为了帮助孩子们爱上足球,创造一个积极的社交环境。”
哈兰德很幸运。他父亲是一名球员,母亲则是一名精英七项全能运动员。他的叔叔也是一名职业球员。所以,哈兰德的运动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然而,由于老哈兰德的事业因伤受限,全家最终比他们所预期地更早回到了布赖恩——这使得哈兰德拥有了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
“在很多这样的社区球队,教练是家长或者志愿者担任的。当一名真正有天赋的球员出现,这些教练也会表现得更加积极。哈兰德很幸运。他很快就被提升到了一个高级别梯队,并拥有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教练团队——这个团队由拥有欧足联A级教练证的Alf-Ingve Berntsen领导。
Berntsen的双胞胎儿子也在布赖恩接受训练,所以他会花更多的时间来带训。同时,Berntsen也是一名非常有想法的教练,他相信应该尽可能长时间地让不同能力的孩子们一同训练。在斯维尔特森的书中,他描述了Berntsen和他的同事们是如何执教这支球队的,如何帮助每个孩子都爱上足球——无论他们的能力如何。
这样的训练方法教会了那些天赋出众的孩子应该对能力较差之人保持耐心,还培养了孩子们的团队精神——这一精神在布赖恩这样那个的小城镇真的很重要。
“他认为,告诉一名13岁的孩子不能继续跟随球队训练,是一件超越这个年龄的可怕事情。直到今天,哈兰德和自己的发小们仍保持着密切关系。如果在其他教练麾下,他们可能会被分开,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它描述了哈兰德与他队友之间的关系——他如何应对错位的传球和不完美的传中。它还描述了一种更加社会化的成长环境,强调了足球这项运动的乐趣,而不仅仅是因为你踢球能够获得什么。
再次重申一下:哈兰德并非没有情感,他并不是一个冰人。
采访中,阿兰-希勒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有一点点痛苦是件好事……有那么一点点痛苦感真好。这很重要。哈兰德也有这种感觉。他是有情感的——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只是他能够控制住情绪并集中注意力。”
阿兰-希勒所谈到的痛苦,是指身体对抗所带来的痛苦。上赛季欧冠比赛中,皇马的鲁迪格用头撞到了哈兰德。这是一次奇怪且有趣的对抗,似乎吕迪格想用这种方式将哈兰德从自我的虚无之中拉出来——但哈兰德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球。
在接受The Inside Scoop采访之时,吕迪格将自己描述为“传统后卫”,他喜欢与前锋进行对抗,尤其是哈兰德这样的前锋。吕迪格认为哈兰德就如同一头“野兽”,是一个非常有力量感的对手。
9月曼城2比2战平阿森纳的比赛中,哈兰德的球砸到了加布里埃尔的头。事后,他告诉记者:“我不后悔生活中的任何事情。”
阿兰-希勒也表示:“这是我能够且会做的事情。哈兰德也不会介意有人与他对抗。事实上他很享受。当最好的后卫对阵最好的前锋之时,他们会碰撞到一起。这就是顶级球员在比赛中的动力。我也是这样做的。我喜欢这样做。我喜欢人们在赛前讨论我。如果它是好的,我想,‘是的,太好了,谢谢你们,这给了我信心’,如果是不好听的话,我会想‘我会告诉你们,我能做什么’。我在哈兰德身上看到了很多我所理解的顶级球员特质,因为我俩在心态上非常相似。”
此前一位执教过哈兰德的主帅在接受采访之时,也表示:“哈兰德的身体素质令人难以置信。他什么都能做到。他可以冲刺,可以头球,他有着强大的力量。他多才多艺,他希望进球,即便是点球也没有关系。但真正让我感到震惊的事,他大部分时间看来都非常开心,似乎没有任何压力。”
说实话,我们可能会忽略哈兰德的微笑。身材魁梧的他,看起来总是很具威胁,以至于忘了他时常保持微笑,是一个善良且慷慨的人。但哈兰德就是如此,他将彪悍与善良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就如同一头可以摧毁任何防守,但内心柔软的野兽。
弗约托夫特说:“哈兰德非常热爱足球,他对这项运动充满了热情。我记得在多特蒙德之时,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在比赛六七十分钟的时候被换下,但当主帅真的想要换下他之时,他会摇头,希望继续比赛。他一直都是这样,他渴望一直待在绿茵场上。”
对于此,哈兰德在接受阿兰-希勒采访之时表示:“我为冠军而战,所以当然有压力,但在我看来,就是要尽可能多地微笑着走入球场,努力去享受比赛。因为日子过得很快,可能突然间我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我父亲就是如此。所以我要努力享受比赛的每一分钟。”
“我从小就像成为一名职业球员。因为我的父亲,我很早就告诉自己,我要变得比他更强……我父亲很早就将足球印到了我的脑海里,但他并没有给予我任何压力。这是我的选择,但很明显,每次他客场比赛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件新球衣!”
和大多数顶级球员一样,哈兰德也是一个足球迷,他会不断去学习,从所有比赛中汲取养分。他说:“我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我一直在想足球。你知道的,我希望变得更好。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它就在那里。”而弗约托夫特则表示:“哈兰德会利用每一分钟空闲时间来提升自己,为比赛做好准备。我从未见过一个7×24小时都在专注于提升自己的球员。”
凯尔-沃克在自己的播客中,也曾谈及哈兰德在更衣室内的表现。他说:“哈兰德一直在按摩、冰浴、治疗,喝营养果汁。他会很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
在更衣室里,哈兰德也很受队友的欢迎。弗约托夫特说:”哈兰德对进球的渴望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而且他很乐于看到其他人能攻入更多的进球——这样他会更开心。我想这事他性格的一部分,因为他在更衣室里很受欢迎,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进球能够帮助球队赢得荣誉,还因为他没有嫉妒心。“
当然,这也是哈兰德与阿兰-希勒存在“分歧”的地方。当其他人比他能攻入更多进球之时,他会更快乐?
阿兰-希勒可不会这样想。
说实话,哈兰德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强壮。他的成长比其他孩子要晚一些,这意味着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力压队友,欺负对手的年轻球员。他知道前锋战术的复杂性,并且会利用跑动来摆脱对方防守球员——他的这些技巧,在德甲和英超赛场上也有运用。
人们对哈兰德是有刻板印象的,认为他是一个身体素质出众,用“武力”而不是技巧去赢得胜利的球员。虽然这听起来很热血,但并不真实。赛场上的哈兰德也是一个能够寻找到对手防线漏洞并加以利用的球员,而不是一个一味靠着蛮力去征服对手的“维京战士”。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跑动,什么时候应该护球,也知道如何避免自己的射门路线被对手挡住。
当然,关于哈兰德的最好故事,可能真的涉及他的“武力”——以及他“古怪”的个性。
2019年初秋,那会儿哈兰德还效力于萨尔斯堡红牛。他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统治了奥地利联赛——7场比赛中攻入了11粒进球。而在那之后的故事,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了。9月下旬,他在自己职业生涯的首个欧冠赛季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萨尔茨堡红牛6比2战胜亨克的比赛中,哈兰德在上半场就完成了帽子戏法,点燃了全欧洲球迷的热情。
说起来,在那场比赛的24小时前,哈兰德只不过是一个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年轻球员。而从一些趣闻中我们还能看到,比赛头一天晚上,哈兰德一边开车,一边不断重复放着欧冠主题曲。
那会儿的他,其实仍旧是一个小男孩,但他在赛场上所做的一切,早已注定他会成为足坛聚光灯的宠儿,注定会经历不平凡的职业生涯。
最明显的一点是:哈兰德有着一个精致的足球大脑,再加上他的直觉、精神力量、非凡的才能和强壮的性格,构成了完整的组合。
弗约托夫特说:“你可以写一本书来讲述哈兰德为何如此特别。对于哈兰德而言,他是多种不同技能的组合。首先,他强壮有速度。其次,他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足球头脑。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他是世界上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不会越位的球员。他的跑动时机总是掐得很准。”
“他的跑动向队友们展示了空间在哪里。这就像他用自己的肢体语言画了一幅画,并用它来进行交流。顶级球员明白这一点。然后,当他们将球放在正确位置之时,他会领先于防守者。”
在哪里,哈兰德心无旁骛,感受着一切,他的眼里只有进球。
(Armour)